
那年的十一月,我終於在谷關麗陽營區收到一份公文,命令我必須於十二月歸建原單位。但公文內部明白指出我歸建的報到地點,卻是在武嶺寒訓基地接受寒訓。
至今我仍舊不清楚我的原單位,為何會有合歡山武嶺基地寒訓的機會,這讓我懷疑一切都是衝著我而來的,因為我的突擊訓,唯一還未做到的就是寒地作戰訓練。
初冬的十二月,我搭車從東勢經由中橫公路前往大禹嶺,再由大禹嶺搭計程車到達武嶺寒訓基地。在路過谷關麗陽營區前,途中經過一個名為「天冷」的地方。過去從未注意過有這麼一個聽起來如此詩意又有趣的地方,讓這冬日裡,平添了幾許寒意。心想,要感謝老天的心意,讓我在前往寒地的合歡山前,先給了我足夠的心理建設。
踏上武嶺的地面,一陣涼意從腳底冷了上來,看來這軍用小皮鞋內的厚襪子似乎也抵擋不了從寒冷地面透過來的冷冽;軍用厚外套只足夠抵擋冷風的吹襲,我的牙齒開始哆嗦發顫,身體也不住的抖著。從腳底到頭頂的冰冷,即使在營區室內,仍舊讓人感到頭痛欲裂,除非換上防寒鞋及大衣。
新任營長是位原駐薩爾瓦多的武官回營歷練。皮膚白皙、身材高大魁梧,看起來有一股軍人中菁英份子的傲氣。
「聽說你一直想待在谷關,不想歸建是嗎?」營長一開始就給我下馬威。
「報告營長,我是軍人,軍人沒有選擇戰場的權利,只有服從。部隊要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同樣拿出軍人的傲氣回應。
營長冷笑一聲,一臉不屑的說:「很好,有本事!武嶺這裡有個雪地一千障礙,我們結訓前,每個人都要驗收通過才可。你負責去勘查,並回報通過測驗的標準,提供我們參考。」
雪地一千障礙場,除了有山訓的繩索攀登、垂降外,還有雪中持槍射擊,分成立射及跪射兩種,這過程都必須在穿著雪屐的情境下完成。因此,雪屐、雪杖及槍枝經常要穿脫背在後背上行動,過程非常的繁複。
我明白這是營長在找我麻煩,甚至還有趁機報復的意圖。
經過一天反覆幾次的現場模擬,我定了一個自認為大家都可以輕易通過的時間,向營長回報。
「你定的時間會不會太嚴格了?你當做士官兵都跟你一樣受過特種訓練嗎?」營長故意為難我。
「報告營長,這個時間是我反覆模擬,也考慮士官兵體能狀況下定的,我認為應該是可以當做參考。」我一臉堅定的說。
「應該?!我打算讓你在全營面前展示你的身手,讓大家看看你能不能在自己定的時間內完成。」營長不懷好意的說。而我也早料到他會來這一招…
「我還安排了步一連體能最好的士官,他剛從步校體幹班結訓回來。另外一位是三連體能較差的兵,一起跟你測試…」營長露出陰險的冷笑。
我頓時領悟到,原來這是一場早已預謀好的計劃。心想,一位貴為中校的營長,又曾為中華民國駐外武官、前途亮眼的軍官,竟然會鬥起了一個小中尉。
我轉身後不禁嘴角斜揚,露出了不服的冷笑…
突擊訓是我一生中體能處在巔峰的階段,我睥睨所有妄想與我比武的對手。即便是已經離開谷關,身體的肌肉記憶也仍舊沒有一絲的鬆懈過。
測試的結果顯示,我定的時間還是太鬆了。沒有整到我,讓營長感到很沒面子。於是,他以那位士官的通過時間為及格標準,頓時我豁然開朗的明瞭,原來這才是他想要的標準。而就因為這個標準,讓寒訓期間所有的軍士官兵,在武嶺寒訓基地猶如陷入了一陣淒風苦雨的境地。
軍中一句俗語說的好:「將帥無能,累死三軍」。營長雖從駐外武官的身份回營歷練,可仍舊改不了他頤指氣使、養尊處優的高貴姿態。武嶺的寒訓,天高皇帝遠,沒有會議,也沒有長官蒞臨督導,恰巧是他窩在暖氣房潛心修行的日子。從此,外面部隊的雪屐基本教練、滑雪以及雪地射擊訓練,儘管身在寒冷中訓練而痛苦不堪,卻從未見過營長高貴的身影出現…
回到楊梅高山頂沒多久,心理還未調適過來,我又收到一個公文。這次是輪調馬祖北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