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村最大的共同點是一窮二白, 還有就是一丁點兒小事傳得很快, 甭提大事了. 打罵孩子夫妻吵架, 聽得一淸二楚, 多多少少每家還是有些祕密的, 但是祕密是怎麼走漏風聲的? 還是自以為是的祕密, 其實現在看來都不是個事兒.
小時候要記得的祕密是藏家門鑰匙的地方. 放學回家, 若家裏沒人, 一定可以在牆角鞋架上, 塞了襪子的鞋裏找到進門的鑰匙. 一天放學先到鄰居同學家, 正巧她家沒人, 看見她一手捏鼻子,一手拿起臭襪子, 也在鞋子裏找到進門的鑰匙, 我有些吃驚, 我們的祕密是一個樣, 不同的是我媽㩙的是洗好的襪子, 這個佈局太假了. 回家告訴我媽, 她笑説藏在小院子花盆底下也可以, 不過一定也有人藏花盆底下. 現在想來好笑, 鎖不鎖門有差別嗎?在我搬離眷村之前, 也沒聽說有小偷光顧過.
那時還有個共同的祕密是孩子多是從倒垃圾的地方撿來的. 每次看我哥被打時, 我都深信不移, 覺得他好可憐是撿回來的. 我幾乎沒被打過, 我想我應該是他們親生的. 再長大些, 才知道棒下出孝子, 不打不成器, 那是他們的教育方式. 隱約中可見他們對男孩和女孩的期待是有落差的. 望子成龍是一定的, 而望女成鳳呢? 至少我的父母從未期待我事業有成, 飛黄騰達. 他們認為女子總是要走入家庭, 嫁人才是大事. 記得當時父親對我說, 要妳唸大學是選擇較寬, 除了好嫁人也希望嫁好人. 我家沒有嫁妝一牛車, 他大概認為文憑就是我的陪嫁吧!
眷村拆遷前, 最後一次陪母親回去是為了每月一次的會錢, 跟鄰居媽媽的會大概是母親保有和眷村的一絲情感連繫. 眷村的媽媽們好幾年沒見著我, 立刻拉著我的手如數家珍的說起我們這幾個小女生小時的祕密, 聚在一起偷穿媽媽的高跟鞋, 偷擦口紅… 天啊! 我們是確定家中沒人, 偷偷的學起大人. 這些媽媽怎麼都知道?! 我媽說, 你們來家裏玩扮家家酒後, 有時口紅就變形了, 我抹去了唇上的口紅, 卻暈染了雙頰, 粉粉的. 她看在眼裏覺得好笑, 沒生氣罵人, 她想我就用不著說謊. 我天真的以為天衣無縫, 一個老媽全然不知的祕密.
我心中和鄰居姊妹約好守住的童年祕密, 原來早已不是祕密, 變成了笑話一籮筐的甜蜜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