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鎖觀音縹緲煙,
雨打楓葉入詩篇;
咖啡一盞浮春色,
喜見雀聲滿屋前。

每到大寒酷冬,台北的市區天氣冷颼颼,寒風刺骨。這時居高臨下的近郊山區或淡水河兩岸,有時會遇到朝霧晚嵐,雲霧縹緲的自然景致,身臨其境,可說別有一番風情。
有一年的冷冬,我與內人在陽明山仰德大道旁的林語堂故居記念館裡面的「桌子咖啡餐廳」休憩喝咖啡,欣賞著窗外煙霧繚繞的冬天景色。憑欄遠眺,不遠處的基隆河,匯入淡水河後,往台灣海峽蜿蜒奔流,浩浩蕩蕩,昂然而去。河的左邊是觀音山,舊稱坌嶺;右邊是大屯山,再遠的是七星山,兩岸山水全都籠罩在山靄雲嵐裡,極目遠眺,霧色空濛。冬天難得有如此雅緻,故賦詩一首,留下紅塵旨趣。
喝咖啡的所在地是一代學者、幽默大師林語堂的長眠之所,他把這座建築物命名為「有不為齋」,這是一棟藍瓦白牆,融合東方傳統四合院與西方螺紋柱迴廊的典雅建築。名山有幸,大師相伴;淡江有情,夜夜私語;凡人有福,得以親炙。
林語堂大師曾主編《人間世選集》,是抒情、山水、人物的小品文文集,是學生時代手不釋卷的文學讀物。紅塵凡人的心靈離不開文學活水的滋潤,林語堂大師稱讚《浮生六記》作者沈復的妻子芸,他說:「芸,我想,是中國文學中最可愛的女人。」我就衝著這句話,去買《浮生六記》來閱讀。
《人間世選集》裡刻劃著每個作者所描繪的生活、感情、遊憩、雜思等等各自思想的痕跡,嵌入了讀者的心靈深處,猶如馬路上紛紛擾擾的馬蹄喧囂聲一樣,紛至沓來,不可避免,通通聲聲入耳,這就是人間世婆娑世界。但在記念館裡面,靜悠悠的氛圍,即便是來品嚐咖啡的客人,也都輕聲細語,女客更是掩著粉臉微微地笑著。而隔著記念館不遠的大馬路,因寒冷氣候之故,門庭冷落車馬稀,整座山峰,突然靜了下來。
從喧囂馬蹄聲,又想到現代詩人鄭愁予的名詩《錯誤》中的一句話:「我達達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 ,是個過客。」寂靜孤寒的冬季,當一個人啜飲著溫暖的咖啡,熱騰騰的煙霧在眼前冉冉升起時,模糊了鏡片,也模糊了遠方的淡江冬景色。
這一季冬天在台北,有詩與文學的味道。
蕭新永寫於2017年元月(丙申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