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壞了,等待零件的日子開始坐起公車。住在半山上,進趟城得換搭公眾運輸系統,公車,渡輪,捷運。索性我時間多,出門都在離峰時段,找個位子看看風景,看看人,有人就有故事。
搭上渡輪的彼岸,是捷運的起站。我身後的男人推著腳踏車隨我上捷運,我在靠門的一側坐下,他坐在我的對面。銀白色發亮的腳踏車就哐地躺在地上,變速器齒輪在地上磨擦著,愛騎車的人是不會這樣對待車的,至少我不會。我的視線從我腳前的車輪,發亮的腳踏板,目光移向車主。髒兮兮的小腿,黑色的運動褲有著小洞和棕色骯髒水漬的痕跡,身上的衣服領口灰黑,不知穿了多久。凌亂的頭髮壓在棒球帽下,沒刮鬍子的臉,無神的雙眼,我們四目相接他馬上低下頭側過臉。他的雙手指溝漆黑握住一邊的車把,和擦得啵亮的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兩站之後他起身下車,牽著車不方便的上下樓梯進站出站,沒風沒雨騎車一定較快又方便。我不敢說他是偷車賊,但明顯車子應該不屬於他。立在旁邊的腳踏車似乎無奈的看著我,大概永遠和它的主人分開了,我可以想像他們彼此的傷心。
之後上來幾位乘客,一位中年女人,拿出酒精小瓶,在椅子上噴了噴才入坐,我的口罩一直乖乖地戴上,看來她才是防疫模範生。過了幾站,挨著她身邊坐了位乘客,她換了個頭位子,移到我的對面,剛剛那個流浪漢的位子。她滿意地坐下,竟然沒有噴酒精,她絕對認為換了個更好的位子。我想我也曾如此,對於曾經所做的好的選擇,一定還有許多的面向是我看不見的,這樣的聯想讓人年輕,可別越老越固執。
上了公車,前半段窗戶下的單排椅是靠車壁收合的,我想將它拉下入坐,使了力,沒用。旁邊的老先生伸手將坐椅上的黃勾拉出,椅子就放下了。我笑著謝謝他覺得自己好笨。他笑了笑開心地道,這個年紀還能幫助人,我給了他愉快的一天。
車子穿越公園,兩旁的行道樹被秋天的陽光染上不同的顏色,正值楓葉轉紅的時節,綠的,黃的,紅的,棕的,美的,醜的,窗外窗內都是風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