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廟口的老闆娘
谷哥了基隆廟口傳統餅舖的營業時間就乘車前往,午後微風細雨中的廟口還沒睡醒,攤子零零落落開著的不多。想念的那家「鼎邊銼」傍晚才營業,只好任意找了間滿座的攤子解解饞。
天冷,我選擇坐在冒著煙的大鍋羹湯前面的位子,點了個肉羹米粉。老闆娘四十歲左右,濃濃的兩道紋眉,染著微黃的髪色,十跟指頭帶了五個戒指,三個黃金的兩個不知是白金還是銀的,油膩膩的雙手不停舀著湯,不然就是在另一個大鍋煮著麵。微微發福的身材和熟練的動作,一整個道地親切的台灣味,唯獨緊閉著嘴,沒招呼客人。她或許有顆金牙,這是我印象中廟口攤販老闆娘的標配。
吃著碗裡的米粉羹,舌尖的味蕾認證了我腦海中的傳統美味,微甜的羹湯淋上一小匙醋,加些香菜,實惠的平民美食。長條的木椅,白鐵皮的桌面,有點髒的醬料罐子,我有種回到從前還是學生時代的氛圍。老闆娘的聲音突然把我拉回現實,她操著外配的口音,輪轉的怪腔怪調,國語台語兼溜,在眼前卻是如此協調。我的記憶像是掛在牆上被撞擊後的鏡面,多了幾條裂痕,還是平整的,只是影像被分割,沒有失真可是添了零亂,看得不那麼淸楚。更像是少了一片的拼圖,時間帶走了那片,對於傳統闆娘的記憶一去不復返。
我的腦袋需要關機再開機,重新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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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
我聽著老人家説著老人家的理。
在去養生村的小巴接駁車上探望父親,兩個老人家坐我前一排,隔著走道帶著口罩高聲談論著。
老先生道,「我剛去復健,腰疼。妳上那兒?」
老太太回著,「我去買蘿蔔。」
她接著講,「冬吃蘿蔔,夏吃薑。老人家說這樣養生。」
老先生笑笑,「就咱倆的歲數,還老人家説。」兩人都笑了。
坐在後排的我也笑了。儘管時光荏苒,老太太心中住了個不想長大的孩子。轉眼 ,我們都將成為老人家,記憶沒長大停留在兒時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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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數字
捷運車廂內的乘客多是滑著手機,沒有人看紙本書也沒有人看報。這位博愛座上的阿伯,手上拿張紙認真的看著,唸唸有詞在安靜的車廂裏吸引了我的目光。他一會摸摸臉頰又揉揉眼睛,不久沒有聲音,原來是度估了。
他手中握住的那張紙讓我心生好奇,過了幾站他旁邊的乘客下車,我趕緊坐了下去,瞧瞧他唸的東西。密密麻麻的格子都是數字,像極了曾經流行的數獨(sudoku),只是所有的空格都被填滿。一長串的數字看著眼花,難怪唸著唸著就睡著了。車體晃動了一下,他握著紙頭的手有些翻轉,紙條頂部的大字露了出來「xx名牌」。
原來傳說中的明牌長這樣,但有些好笑寫了錯別字,數字才是重點,應該沒人在乎這個錯的中文字,只掛心簽中與否。明牌多是花錢買來的,我偷瞄了幾眼,竟然過目難忘,數字很自然地印在腦袋裏,除了有種賺到的感覺還有種大概會中獎的想法。我從沒買過六合彩,也不知去那兒買,當下心中有種莫名的澎湃,有夢最美希望相隨,難怪有人會傾家蕩產深陷其中。
阿伯熟睡著,我倒是做了場白日夢,但終將下車。那串數字還在我腦中,我是不是和富婆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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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隊文化
清晨經過賣燒餅油條店,客人不多,可想而知是我起了個大早,去感受本地人的排隊文化。前幾天依照營業時間前來這間糕餅店,沒想到開門沒多久我要買的餅就售罄。孩子想吃,為娘的便起了個大早排隊去。
排隊也是有撇步的,看著第一位先生架起了折疊式的小椅子,從袋子裏拿出了熱水壺,一副長期抗戰的裝備。也是,距離開門還有2小時,我索性直接坐在地上看手機。很快地我旁邊的位子也放了個水壺,打了個招呼,三個人聊了幾句的排隊哲學。不約而同的都是那句話,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相視而笑。排我後面的先生稍後還得趕上班所以我替他看著位置,他先去用早餐,回來的時候帶了杯咖啡給我,很是意外,台北人的客套,挺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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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台灣前,前往養生村探望父親。我在捷運上看著圓山飯店越來越遠就睡著了,睜開眼大大的黃瓦紅柱圓山飯店又在眼前,迷糊之中我趕緊下車。匆忙跳下車的感覺很奇怪,其他的乘客都移動著,只有自己是靜態的,我先拿起電話確定我還是在2022年,沒有穿越時空。原來我是錯上了到北投的捷運區間車,而不是到淡水的車班。了解之後有點沮喪,也只能阿Q的安慰自己至少睡了個好覺。
如果真能穿越,想回到什麼時候?我很確定是在台北的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