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的客觀性及其敵人（之3）/ 以進口蛋為例

三、政府行為破壞「公平交易」之客觀性

公平交易委員會以外，其他各部門政府的公權力行為，也不時影響「公平競爭」、「公平」的客觀性。公平交易法第46條規定「事業關於競爭之行為，優先適用本法的規定。但其他法律另有規定且不牴觸本法立法意旨者，不在此限」；此規定「學問很大」，其他政府部門各有主管的法令，公平會受限於人力、物力、魄力及其他部會比公平會大又較強勢，公平會大多「禮讓」各部會，並未充分對各部會主張「優先適用本法(公平交易法)」以及要求各部會主管的法令及措施「不牴觸本法（公平交易法）立法意旨」，以下以近期發生的著名案例述之:

1、以2023年進口蛋為例
台灣於2023年初爆發「缺蛋」危機(買不到蛋)，於是農業部 於2月間啟動專案進口蛋的行政措施。之後，於8月下旬媒體爆出「進口蛋商超思資本額僅50萬元」，國民黨及民眾黨主席指摘「進口蛋一顆補貼32元」，國民黨民代指摘「資本額僅五十萬元的超思公司竟可做六億元生意，其中有一億元蛋補助，而負責人秦語喬只出資一千元、占股份百分之0.2，其餘百分之99.8的股份是誰擁有?」(以上見2023年9月5日聯合報頭版、A3版)；自由時報則報出農業部長陳吉仲的解釋:「進口蛋平均一顆補貼3.8元(32元的部分是進口初期緊急空運成本較高，空運只占百分之3.6，其他海運，故平均一顆補貼3.8元)，陳吉仲強調:「農業部沒有圖利業者、中央畜產會根據畜牧法協助進口雞蛋一切合法……」，自由時報同時還刊出「不願具名的進口貿易商說明:國際農漁畜貿易都要先付錢，國外農場會先收三成到五成的訂金，雞蛋裝櫃後貨款就要結清，才能領到領貨單……資本額跟貿易商的背景無關，可支付結清款項就好。有辦法拉到這麼多雞蛋並付款，這要各憑本事……畜產會委託的合法貿易商進口雞蛋，並由農業部吸收蛋價差與百分之33關稅……」(2023.9.5自由時報A5版)。陳吉仲又說：「2023 年2 月24 日對外公佈開放巴西等國的雞蛋進口，……實施雞蛋專案進口措施後，農業部和國貿局舉辦両埸說明會，當時有五、六十家貿易商有興趣，農業部開出條件如有媒合出口國非疫農埸或相關經驗、可提供出口國官方開立檢疫衞生文件、到岸價報價合理、三月底前可訂首批訂單，所有條件都符合的公司僅剩九家」（2023 年9 月6 日自由時報A11版）。國民黨立委王鴻薇、徐巧芯、游淑慧指控「農業部於2023 年3 月15 日才開放巴西蛋進口，並稱超思三月二日復業，三月十三日、十四日準備好巴西蛋檢疫衞生文件，根本是黑箱」，對此超思員工受訪反駁說「該公司今年2 月24 日申請停業，三月二日申請復業，若有黑箱，為什麼要申請歇業？可迅速準備好相關文件，是因為超思本來就有雞蛋貿易經驗」（2023 年9 月6 日自由時報A11版）。本文感覺疑惑的是：超思員工承認超思2 月24日申請歇業，「若有黑箱，為什麼要申報歇業？」，這是有益於超思的合理解釋嗎？反而，2 月24 日才申請歇業，旋於3 月2 日申請復業，很奇怪？是否「好機會來了」才「趕快復業？否則，違反行為的一貫性……「好機會」是什麼?
陳吉仲說:「一切合法」，但合「情理」、「合公平自由競爭」嗎?或是合「公平交易」嗎?且恐怕也不是「合一切法」?合理推斷:在資本額「五十萬元」之外，有公司或是人「墊了」大筆錢，又回收了這筆錢甚至「利潤」，涉及許多借墊款、商業會計法、稅法等「法律」議題，只有檢、調、法院、甚至稅務機關調查後才能明白，陳吉仲所述「一切合法」可能陷縮了「法」的範圍，然而，檢、調是否調查，又涉及政治與法的客觀性之議題。農業部於9月6日公布超思公司與畜產會的合約，民代及媒體質疑「合約戴明三月一日開始合約，但超思是三月二日才申請復業，尚未復業的公司能簽約?」、「合約上是超思開立報價單，中央畜產會即支付款項，但陳吉仲卻說由廠商墊付，難道農業部、畜產會、超思都不依照合約走?那當初為什麼要簽這個合約?」、「到底是先代收轉付還是墊付?」，為此，徐巧蕊、游淑慧於9月7日赴台北地檢提出告發(以上見9月8日聯合報A3版)，有待檢方調查，本文就此打住。
本文僅就涉及「情、理」、「公平交易」的問題略抒己見，相信人人也有一把尺，這社會上類似像我這樣「沒關係」、「沒有五億」、「沒能力」的人是絕對接不到這樣的生意的。也讓我們明白:政府行為、採購法、採購政策存有不少「專案」進口，那是不易有「客觀性」的，法律客觀性之敵處處存在。蘇東坡說:「人勝法，法為虛器；法勝人，人為備位；唯人法併行而不相勝，則天下安」(蘇軾，應制舉上兩制書)，本案似有很強烈的「人勝法」的疑惑。
前述公平交易法第46條規定「優先適用本法」(公平交易法)，照「合一切法」之命題，公平交易委員會也應審視農業部依其主管的農業法令為行政措施、補貼特定業者，是否符合公平交易法所維護的「市場公平競爭」?審視其他法令是否抵觸「本法」(公平交易法)立法意旨。否則，「公平交易」的客觀性堪慮，其他政府行為反而可能成為公平交易法客觀性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