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就有徐霞客走萬里路的心。也許是那時受到許多來自大江南北叔伯阿姨的潛移默化,他們有的從北方來,有的有留日經驗,當然偶爾遇到的美國軍人及傳教士,也讓人充滿著對遠方的好奇。只不過臺灣當時是一個陸封的海島,咱們是連到海邊都不被允許的呢!
於是少時只能騎著腳踏車,花一個下午到周邊的鄉鎮,看看那裡和自己的村鎮有何不同。這開啟了自然與文化的探索,對於不同的環境給個它自己的名字,賦予更多的意義。
直到負笈新大陸,可以駕車逾數千哩,一路看到一成不變的景象,以及突現特別的風光。這更增添了對於自然廣闊與無邊的想像。
然而從小讀到山川壯麗丶物產豐隆的陸地,倒是一直沒有機會與動機前去一探究竟。但在工作中偶會接待來自大陸的參訪賓客,大多來自沿海較早開放的地區。但有一次有一個教育人員交流團,來自新疆。
這塊與臺灣正是東南西北最遠距離的區域,其實早在少時就充滿著憧憬。緣於有清末的林則徐丶左宗棠等力抗沙俄,保護西北的壯舉,乃使得這個省份名之為新疆。況且又有漢代張騫與班超的探勘與經營,這些既久又長的歷史源流,著實應對了青年人志在遠方的胃口。
然而人的阻隔主要不在於距離,而是心中的城牆。沒有往來,其實是中間有的信念障礙!況且人口又少,交流的效益也在一般人的評估之列。只不過這次是遠方來客自己送上門來,咱們當然是熱情參與,給予賓至如歸的接待。
回想那已是卅年前的事了,陸方的客人穿著十分簡樸,沒有什麼裝扮,全團女性佔三方之二以上,想必是因教育人員之故。在會中我方有好友起鬨要俺唱一首歌,以此歡迎嘉賓。不知那時哪來的靈機,就應和著唱了一首「杭州姑娘」。
為啥選這首歌來饗賓客呢?原來它是一首新疆民謠。在俺讀小學的時候,不知學校何以也教咱們唱新疆民謠,使得俺在交流時能以此分享。
看到這些大哥大姐們,一個個聽得喜孜孜的,自己也都感到開心。隨後該團的團長取出一頂維族的小帽,送給俺做紀念。這是具有民族特色與地方文化意義的禮物,俺十分珍惜。迄今一直保留,並放在俺的研究室中。
中午和訪問團員餐敘,其有一位來自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綠洲城市阿克蘇的女士,說和我是華北同鄉。原來在中共建政之後,有援疆的任務,或是知青插隊落戶等運動,於是有來自直魯豫的同鄉,來到天山南北參與建設。
與她在臺相見那時,真難以想像這天南地北的感覺!只能說是天涯若比鄰,彼此於斯時近在咫尺,但其實時代的輪軸,讓一代又一代的人走得更遠。這離鄉是件好事?還是令人不捨呢?於是至今俺還有時想起這一位從黃淮平原遠遷南疆的大姐。
今日有許多人時興自駕遊,只要有時間,距離已不是問題。地球因通訊的進步與發達,縮小了它的範圍。同樣的,遠方常已是可以朝發夕至。但經常還是咱們心中的坎,有難以翻越的山陵,阻礙著廣闊的天地與世界。
此時,藉著想像的力量,在靈的飛躍中多少可以彌補一些做不到的事。包含找不到的舊友,以及諸多無可分享的舊事!